晴天雪夜

作者：卢峥安

像是一个晴天霹雳

像是折磨了那大半辈子的一场分手

像是一个相由心生的梦魇

以我为中心，方圆二百里

艳阳高照，晴朗干燥

可雪！厚厚的雪！

能盖压青松，能让翠竹垂眉弯腰

离此两百里之遥，故乡厚重的雪

下到了东南、西南、正南方

系好被撞一天，通红硕大的钟

拉上常绿阔叶昏黄黯淡的帷幕

踱出南大门，好漂亮啊

就像当年你说“我爱你”那般

一个美丽透顶、虚假透顶

白里透红的月亮

悬挂在北面第一排高楼之上

白里透红！

像当年说了那虚假的“三个字”

而羞红了的脸

在鸳鸯火锅，在甜酒酿下

凝结透露着的一点点红晕与丝线

当我挎着一篮沾有漠北冰雪的荠菜

油冬菜，大红枣

踱出灯火绚烂的超市

哇呀一个洁净无瑕

仿佛超前、虚假一千年画作上的白月亮

像白宝石一样，镶嵌在第二排高楼之上

两只喜鹊用一担柴薪造就的枝丫

与一个美女折满服饰的窗台之间

想起你！精致的五官

与枊月弯弯虚假的眉目

使得再一次把现实与梦想

拉近到只隔一层薄薄的花窗纸

（二）

为此，我又喝下爱的迷毒

可以自圆其说一辈子的镜中花，水中月

为此，其一

上述方圆唯余两百里的晴空

四面雪压缩对流的洁净，可以洗涤肺腑的晴空

用不留一丝杂质、一线糜雨的两百里睛空

留住你！留住你的人！你的心！

用你昨日尚余半盒镜花缘下的胭脂

扑红昨夜被东北雪蛮薄施粉黛，姗姗来迟的白日

为此，其二

又在正南、东南、西南

本应温暖十度以上的地方

下起唯余莽莽五千里的大雪

阻断你的归路

阻断岭南，冻结湘沅

冻结鹰潭！

让岑参赠予的骏马

让日行七千里的动车G1724……

都在原地嘶声打转

怕羞说，马失前蹄

怕做一只破动五千里雪野的牲畜

为此，其三

我可一遍遍揣摩归途上的你

怀揣可以庆余年，余留十万的储蓄卡

小鹿尖尖过膝的皮靴，是你踩踏

南方五千里冰雪，咯吱咯吱的声响

米白娇媚的羊绒羽衣

脖围正产相州红红的羊毛巾

像当年出走西域，长长缨枪上的红缨

寒风扑面……

（三）

如此，仍怕记不得你梦里梦外的样子

前生后世仅留一线路人甲的缘分

如此，思虑了三天三夜

直到一只喜鹊把两则喜讯

报道了期满三个月的冬季

直到四面的雪野，挟带湿冷刺骨的阴霾

铺天盖地的阴暗，淹没了这方圆两百里

凄离的雪雨湿透衣领

湿透去往打钟与打钟归来的泥泞

在蛾黄消逝、冻雨绯糜

广场的旗杆，道坛的花盆，床前的铝合金窗

都被冻得咯咯乍响的黑夜

请原谅，乞请原谅

我那移情别恋的忏悔

与寂寞无边的冷漠一齐

被冻得瑟瑟发抖的忏悔声中

又惦记起，驿外断桥边的黄昏与苦旅

那一直以率真、率性著称

以烈士的鲜血染红的红梅

玉石一样雕凿黄喇的腊梅……

--------卢峥安上述手稿完成于2024年1月26日晚上8点50分，并拍有手稿照片